第二百二十二章 杨婵的觉悟 (第2/2页)
　　
　　拼命地飞向天幕，杨婵飞行中毫没肆放真气防护，就任凛烈的风吹袭身体，仿佛只有这样，她心中的闷热、郁堵才会减轻一些。
　　
　　泪水才一涌出，就被风扯开粉碎，杨婵恍然发现，她和刘彥昌的爱情就像她此刻的泪水一样，虽是情感所积，但却是那么经不起考验。
　　
　　回想与刘彥昌的点点滴滴，杨婵忽然感觉，刘彥昌所以会执着地追求她，根本不是有多欣赏她的人，觉得跟她如何投缘，而是喜迷她的美貌，贪图她的家势，倾敬她是仙者。比刘彥昌和王雨柔日日相会于枫树林谈天说地、吟诗赋景，她和刘彥昌的相处简直不能称是情感递进的过程，更像是因为各有悲凉，遇到一起才相依为命的伙伴。刘彥昌追求她的方式看似痴情，仔细品味却更有几分饱含愚腐的死皮懒脸。之前她一直感动刘彥昌与她分别十几年未再娶，独自带着沉香又当爹、又当妈，可现在她才明白，刘彥昌不是为她守候，而是没找到合适的，同时，娶过仙女又自命清高的刘彥昌也看不上俗花残柳。但刘彥昌的条件却只能配俗花残柳之辈，连结识金枝玉叶的机会都微乎其微。可如今老天倦顾刘彥昌，赐给了王雨柔这般倾城惊世又家资富足的女子，刘彥昌自然要牢牢抓住。
　　
　　去地府接刘彥昌前，杨婵先跑到月老那里，亲手试过将联系刘彥昌的红线系与未婚之人，结果失败，因此相信杨戬所说，刘彥昌姻缘凭命，有无二春，皆看其意。刘彥昌会与王雨柔订情，完完全全是刘彥昌心甘情愿。杨婵的心为刘彥昌这份心甘情愿滴血。
　　
　　疾驰掀起的风声呼啸不停，吞没了杨婵轻轻的哭声，辗碎杨婵晶莹的泪。
　　
　　架不住寸心娇嗔、逼迫，杨戬一副坦白从宽相，说出与王雨柔相识的故事，仅是王雨柔巧合地阻止一对本该分开的凡人夫妻言归语好，继而扰乱凡间姻缘安排，影响了月老职务被告，他正常办案审问王雨柔，才与之认识。他所以会知道王雨柔尘缘未了，是因办案需要查阅过王雨柔的底细，及从王雨柔话里话外特别留恋凡间推论而得。他和王雨柔谈不上熟悉，连浅水之交都算不上。
　　
　　望着杨戬坦白从宽的样子，寸心别提多满足。杨戬称必须马上动身去参加张天师的贺楼宴，否则就要迟到。寸心方才松开抓住杨戬的手，不满地嘟念：“张天师新盖座观景楼也要摆酒邀大家同贺，分明借故收礼。四大天师主管三界人事，位高权大，张天师又是四大天师之首，他家办事，谁敢不去捧场？”
　　
　　“你这斤斤计较的毛病真是一点没改。”杨戬笑责，旋即贴近寸心递出一句貌似安抚的话：“其实这礼要想收回来很容易。真君神殿扩建的花园可比张天师家的观景楼气派多了，里面有从南天带回的奇花异草，十尺琼花绝属三界少见。待花园竣工，我们也可以邀群仙共赏；另外，你要是和我订婚，我保证全三界有头有脸的人都会送来厚礼道贺。”
　　
　　“谁斤斤计较了？再说送礼、收礼都是你的事，跟我有什么关系？赶紧走！别迟到了懒我！”寸心撅着小嘴说，精致的黛眉微挑，抓住杨戬的胳膊推触向外。
　　
　　爱喜寸心撅着小嘴、半娇半嗔的模样，杨戬含笑不语，在寸心的推触下，和其一起离开后院走到大门口，刚要迈步出去，就看见杨婵站在对面，满脸凄伤，一双杏目透红透红。
　　
　　适才用天眼察看刘彥昌时也发现了杨婵的身影，所以对杨婵的凄伤，杨戬和寸心的内心都不意外。只是不管内心如何了然，杨戬和寸心表面看到杨婵凄伤含泪的模样，皆惊讶一愣。
　　
　　扶住杨婵的肩头，杨戬逼真地装糊涂道：“三妹，你怎么了？发生什么事了吗？”
　　
　　迎视杨戬关切的目光，杨婵无语，少顷之后一头扑在杨戬怀里，放声痛哭。
　　
　　余光与寸心对视一眼，杨戬轻叹，旋即手抚杨婵的后背有些着急地问：“三妹！到底出了什么事？是不是沉香、小玉遇到麻烦了？”
　　
　　“不是！”见杨戬胡疑，杨婵方才出声否定，抱着杨戬满含歉疚：“二哥，对不起！”
　　
　　“到底怎么了？干嘛平白无故道歉？”推出杨婵，杨戬困惑更深。
　　
　　“没什么。不过是我突然理解二哥为何一直不赞成我和刘彥昌在起，一直试图将我们分开。过去是我单纯，目光短浅，对****理解粗浮，以致给二哥添了许多麻烦。我对不起你！可惜现在我明白了，时光却不能倒流。有些事，真的是一旦错过就再难弥补。本来我没脸再见二哥，但我思来想去，还是应该来跟二哥说声对不起，这样心里才能安宁些。”杨婵抽泣着说。
　　
　　（有些事，一旦错过就再难弥补，这句寸心与自己西海诀别时说的话，寸心与他再聚时重复过，被他引用过，如今又从杨婵嘴里说出，当真是要成名言哪！）杨戬心里嘟念，差点为这个巧合失笑。
　　
　　偷眼察看寸心，杨戬发现寸心木愣的表情下也隐含笑靥，微咧的嘴看似对杨婵的举动奇怪，实际是为了掩饰翘起的嘴角。
　　
　　平了平心中可笑的情绪，杨戬扶正杨婵，言真意切道：“你不想告诉二哥遇到什么难过的事，二哥也不逼你说，只针对你说的‘有些事一旦错过就再难弥补’作些言论。这话说的不对！亡羊补牢尚且为时不晚，何况我们都活得好好的，仙生又无际漫长？认识到错，改了就好，没什么不能弥补的。所谓再难弥补，无非是犯错者为自己懒于弥补的行为寻找的华丽借口罢了！”
　　
　　末句话有敲点之味，杨婵听出来，连忙向杨戬郑重表态：“以后我会乖乖听二哥的话，不让二哥为难。至于之前给二哥添的麻烦，我只能跟二哥说‘报歉’。”
　　
　　“你我是亲兄妹，说‘歉’字就疏远了。既然来了就别走，在二哥府里安心住下，顺便帮二哥照顾寸心。四妹远赴黑域追寻轩辕下落，二哥如今身兼两职，实在缺少精力顾及其它。”温和地责怪杨婵客气过头，杨戬挽留的话里透着一丝请求。
　　
　　知道杨戬留她在府上住，是怕她独回华山更加失落，杨府对她来说有家的熟悉，是缓解她心伤的最好良药。杨婵感动之余不由瞧了瞧寸心，望着杨戬疑惑道：“三公主怎么了？”
　　
　　“前时发生一些意外……”杨戬带着分叹息欲言又止，随即恍然再磨蹭下去，赴张天师的贺楼宴就要迟到，不禁略含歉疚地对杨婵着急道：“对不起，三妹！二哥还有要事，不能再与你多说。自你上次离开真君神殿又发生了不少事，让寸心告诉你吧！二哥得马上走了！”说罢将杨婵推向寸心，飞身化作银光，很快消失在碧天之中。
　　
　　“二哥！”杨婵轻唤，就在这时寸心走过来，挽住杨婵的手臂和蔼劝道：“三圣母先随我进去吧！然后我再告诉你近来发生。”
　　
　　犹豫一下点点头，杨婵和寸心移进门内。
　　
　　从寸心口中，杨婵得知上次离开后的发生。虽然寸心省略了自己在八公主庆生会上如何才惊全场，但一旁的玉鼎真人却笑着替寸心做了详细补充，使杨婵再次看到寸心精强的一面。激将玉帝放出诱惑，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，这般胆识和才略可不是一般人具备的。难怪杨戬当初疾言命她向寸心学习，身边司法天神，面对官场黑暗和玉帝这样的大敌，杨戬身边需要才智计略兼备的人辅助。她是杨戬的妹妹，若能在必要时为杨戬分忧，总好过杨戬依靠别人。寸心的精强令杨婵惭愧，同时产生一缕羡慕和一分向往。
　　
　　闻听寸心为保杨戬清誉，替玉帝挡住焚寂一刺，杨婵不由露惊，本能细看寸心，这才发觉寸心的脸颊残存一丝苍白，忙关问寸心身体如何，听寸心说已无大碍才松了口气，而后按住寸心的手，感谢寸心为保全杨戬的声誉甘付生命。
　　
　　杨戬回来的时候，杨婵已亲手做出一桌丰盛饭菜，只是惋惜杨戬才从酒席上回来，怕是吃不下她做的东西。但杨戬却称他在张天师那里几乎没吃任何东西，说是贺楼宴，实际却是茶花会，瓜果梨桃、香茶甘露，配上四周一片美景，情调倒是不错，就是没正经吃食，杨婵做的这些美味刚好替他充饥。
　　
　　知道凭杨戬的修行，不吃不喝也毫无影响，杨婵明知杨戬在哄她开心，听了杨戬的话却依旧欣慰无比，忙让杨戬入座，又把梅山兄弟和玉鼎真人都叫来，大家一起同桌共饮。
　　
　　这顿饭令杨婵吃出家的感觉，与刘彥昌和沉香、小玉在一起时不同，而是曾经杨府那种欢乐又温馨之感。尽管梅山兄弟和玉鼎真人与他们毫无血缘，但无论对杨戬还是杨婵来说，梅山兄弟和玉鼎真人早已是亲人一般。
　　
　　席间，寸心逗趣地说等真君神殿的后花园建成后，他们也对众仙发出贺园邀请，招待众仙的东西就用园中清泉，再随手摘点花瓣啥的一起泡进去，就地取材，绝对比张天师景中作乐的茶花会要有意境和情调，惹得杨戬等人哈哈大笑，夸这种精打细算又披着华丽外衣的主意也只有寸心能想得出来。
　　
　　掩面笑着，杨婵感觉心底的凄伤减轻许多。瞥视杨戬，杨婵发现杨戬笑得是那么爽朗透彻。杨婵没记错的话，这样爽朗透彻的笑容，自从家变起就没再出现过杨戬脸庞。家变起，杨戬的笑容里永远带着一丝苦涩，用心体会，还会发现那苦涩中含着无尽孤寂与苍桑。直到与寸心重聚，杨戬的笑容才一点点透出发自内心的明快。
　　
　　看着杨戬笑得如此开心，杨婵忽然感觉，杨戬或许根本不喜欢像她这类温婉、娴静的女子，而喜欢天真、活泼，甚至有些热情奔放的女孩。因为杨戬原本就是一个开朗、顽皮，甚至有点鬼溜小坏的少年，是家变和之后举步维艰的坎坷，才使杨戬性情大变。
　　
　　现在的寸心，天真却不幼稚，活泼却不多动，热情却不疯狂，奔放却不放荡；会撒娇却不矫揉，也刁蛮却不蛮横。有帝王金枝的风彩和智慧，也有庶家小女的清纯和痴笨。这样的女孩岂称三界极品，杨婵终于明白杨戬为什么看寸心的眼神透着迷恋。寸心拥有一句话便逗人失笑的魔力，杨婵心底明白，寸心不可能真在意礼上往来的细小得失。寸心会说出这样的话，不只是为博压力重重的杨戬一笑，也是为逗满附凄伤至此的她展颜。说句实话，一个自结婚前夕就和哥哥闹别扭的女孩，杨婵内心深处是不喜欢，甚至讨厌的，所以一千年中劝慰杨戬维持婚姻不破，仅是出于传统礼教，认为离婚不是什么光彩事。但现在，杨婵彻彻底底认同了寸心这个嫂子，相信寸心能令杨戬幸福。
　　
　　或许，她应该帮杨戬劝劝寸心，尽早与杨戬复合。杨婵暗暗寻思，替寸心将杯中的蜜露满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