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文_第一百六十二章 鲜红色的蚯蚓 (第2/2页)
酒瓶从老胡手中滑落到地上,发出了一声刺耳的玻璃破碎声。
杏花像是也被吓着了,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,下意识地倒退一步,皱着眉心责问他:“老胡啊老胡,你是不是发神经了?一个大男人家这是干啥啊?”
老胡不接话,无力地垂下头,闷声哀嚎起来。
“没出息!不就是老婆跟人家走了嘛,用得着你这样吗?瞧你那个熊样子吧,连个娘们儿都不如!”杏花挖苦道。
老胡仍然不接话,继续哭他的,一副悲痛欲绝的架势。
杏花心底的柔软被猛扯了一下,便不再说啥,杵在那儿发起愣来。
老胡哭过一阵子,戛然停了下来,一只手乱抹了抹满脸明晃晃的泪水,另一只手摁着桌面,吃力地站了起来。
他看也不看杏花一眼,转身去了里屋,里面随传出了拉动抽屉的声音。
不大一会儿工夫,老胡便折了回来,手里多了一圈沉甸甸的钥匙,很随意地递到了杏花面前。
杏花越发愣怔,禁不住问他:“老胡,不这是啥意思?”
老胡抬起噙满泪水的一对小眯缝眼,望着杏花,瓮声瓮气地说:“你不就是想让我帮着放水嘛,自己放去吧,尽管放!”
“老胡你疯了吧?那水怎么好随意放呢?”
“放吧,没事,放他奶奶个吊蛋腚光更好!”
“没事才怪呢!我看你一准是脑子进水了。”
“我说没事就没事,放你的就是了,啰嗦个屁啊你!”
“你不想要饭碗,我还想要小命呢!”杏花紧瞅着那圈钥匙,就像瞅着一把把寒光闪闪的刀子。
“你这个臭娘们儿,胆子不是挺大的吗?还敢戏弄老子!怎么这时候就成胆小鬼了?他娘那个臭x的,这女人怎么都这么善变呢?一会儿像老虎,一会儿又变成了老鼠……”
骂声虽然刺耳了些,但杏花并不想跟他计较。
她知道老胡心情不好,是在指桑骂槐,捎带着骂自己跟野男人跑了的老婆。但又不得不回应,只得唯唯诺诺地说:“老胡啊,我真的不敢随随便便放水,那可不是好闹着玩的。”
“不敢是吧?”
杏花摇摇头。
“不敢拉倒!老子才懒得理你们这些臊女人呢!”老胡大声叫骂着,随手把手中的钥匙狠狠摔到了角落里,然后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一张破椅子上。
面对老胡一连串的疯狂举止,杏花并没有过多的惧怕,相反倒是多出了几分对他的同情来。
她把视线从暗处的钥匙上抽了回来,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正在颓废喘息着的男人……
突然,杏花的眼睛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,有些刺痛感。
她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干涩的眼窝,再次定睛细看,这才看清有一丝血迹正从老胡的短裤下缓缓流淌着,活像一条鲜红色的蚯蚓慢慢往下爬行着……
“不得了……不得了……老胡,你……你流血了?”杏花惊叫一声,超前迈一步,蹲下身来,刚想伸手撩起老胡的裤管看个究竟。
突然想起了男女间的禁忌,只得把手缩了回来。
“流点血有啥大惊小怪的?没事,死不了。”面带醉意的老胡直起身子,低头瞄了一眼那丝仍在往下蠕动着的血迹,不以为然地说。
“流血是会死人的,还嘴硬!你还是赶紧进屋,仔仔细细看一下吧。”杏花焦灼万分。
“流他娘的个逑!死了了事,又不是没尝过死的滋味。”老胡说完又仰起头,望着被烟尘熏黑的房顶,连声叹息。
“啥?你是说你死过一回了?”杏花好奇地问。
“是啊,都已经走进了罗殿了,人家不收,又他妈回来了。”老胡淡然回应道。
“尽胡说八道!进了那门,哪还有你的来去自由?”
“你不信是不是?那好,我来问你,一颗子弹穿进身体里面去,整个人就直挺挺倒下了,一躺就是八天九夜,你说这算不算死过一回?”老胡偏过脸,直视着杏花问道。
杏花觉得老胡的目光有些冰凉,就像寒冬腊月里飞溅到脸上的冰碴子,浑身跟着麻凉起来,禁不住问道:“你当过兵?上过战场?”
“不像吗?”
杏花摇摇头,又点点头。
“我在战场上拼杀的时候,你还不知道躲在那个旮旯里呢。”老胡不屑地说道。
“你就别倚老卖老了,看你也大不了几岁,还拼杀呢,尽唬人。”
“越南之战,知道不?”
“你是说对越自卫还击战?”
老胡这才直起腰板,点点头,说了声:“算你还有些见识,大多数人都把那场战争忘记了,把打那场战争的人统统埋没了,奶奶个棒槌!”
“你伤到哪儿了?严重吗?”杏花好奇地问。